到晚飯的時候，林淺心也沒有醒來。眾人心疼她今天傷了心神，也沒有叫她起來，一頓飯吃得有些乏味。

飯后，嘉樂院。

林楊氏從自家小兒子的房間回來就看見自家相公坐在桌前，臉上露出沉思的神色，修長有力的手指緩慢而又節奏的輕敲，林楊氏知道這是他遇到不好決定的事情時下意識的動作。

“怎么了？”林楊氏在他身邊坐下，語氣輕柔中透著關心。

林明志拉回心神，握住自家娘子的一只柔荑，笑道：“沒事。寶兒，怎么樣了？睡了？”

林楊氏知道自己相公的為人，沒有人能逼他說他不想說的話，即使是自己這個二十年的枕邊人，在心里輕嘆一聲，“嗯，睡了。”說完就從他的大手里抽出自己的手，站起來去洗漱。

林明志輕嘆一聲，站起來從后面抱住了自家娘子，哭笑不得的說道：“你又在胡思亂想什么。”

微微掙扎沒有掙脫，林楊氏就把自己放到他的懷里，“你說什么，我會想什么？”

林明志蹭蹭她的頭頂，語氣中帶著從不輕易對她顯現的寵溺：“你也知道，朝廷里的事情，知道多了，對你不好。”

“我不是也沒有說什么嘛。”

不用看到，林明志也可以猜到自家娘子微嘟著嘴的嬌憨的樣子，雙手收緊，飽含滿足的輕嘆一聲。

林楊氏閉上眼睛，臉上也露出幸福的笑容，心中輕語：楊安馨，你這一輩子過得很好。

兩人緊緊相擁的身影在昏暗的燭光中倒映在窗紙上，溫馨而又和諧。

過了一盞茶的時間，林明志充滿磁性的溫和聲音在林楊氏的耳邊想起，“娘子，你是不是對寶兒太過在意了？”

“寶兒身體不好，我怎么可能不多注意一些呢。”擔憂中混著些微的后怕，林楊氏又往林明志的懷里靠了靠。

“我知道，你是害怕他就這么離開我們，但是……”

林明志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林楊氏打斷：“你是想說，心兒的事情嗎？”感覺他點點頭，就繼續往下說：“確實，當我知道是因為她寶兒才受如此多的罪時，我確實是有些想法。雖然我愛她，但是這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。但是，我更加怨恨你，如果不是你，寶兒就不會受這些罪，這是我們欠他的。”

“你對當年的事情始終難以釋懷，是嗎？”林明志的聲音里透漏著些許的悲傷，手下更加用勁的抱著她。

“難道我不該嗎？我們的第一個孩子……”林楊氏哽咽道。

林明志深深的嘆口氣，“是我不好，答應你的都沒有做到，還連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。不過，心兒沒有錯，不是嗎？你不能因為寶兒的事情就遷怒到她。”

“我沒有啊，我還是如此的疼愛她啊。”林楊氏無辜的說道。

把她的身體轉過來，逼迫她直視自己，林明志嚴肅的看向自家娘子：“你知道的，這一年來，你是知道的。”

林楊氏的眼光有些閃爍的低垂下頭，卻被林明志強硬的抬起，只得倔強的看著自己的相公。

“你知道的。作為一個母親，你是知道的。”林明志重復的剛才的話，眼睛深邃的看著自己的娘子。

林楊氏突然一笑，眼淚在眼眶里打轉，卻倔強的不肯流落，語氣輕柔的道：“我知道又能怎么樣呢？”

林明志看著這樣的娘子，就像十八年前知道自己失去一個孩子時的樣子。他心中升起無可抑制的疼和沮喪，自己又何嘗想要如此呢？重新把她抱在懷里，痛苦的道：“對不起，對不起，對不起……”

聽著耳邊一遍又一遍的痛苦的道歉聲，林楊氏眼中的淚水終于滑落。這是自己愛了一輩子，也恨了一輩子的男人啊，他現在這么痛苦而又卑微的對自己說對不起。

原本快要復合的傷口被寶兒又徹底的撕開，里面化膿了，腐爛了。

“我不想的，我真的不想的，可是……可是……我控制不住自己。寶兒說他痛，他痛??！”林楊氏壓抑而又痛苦的哭聲在林明志的懷里響起。

林明志眼眶微紅，輕聲的哄著自己懷里的女人。其實，自己又何嘗不知道……要不是浩兒今天的欲言又止，自己會縱容到什么時候呢？